第五集《守护》
樊小飞
初春的清晨,秦巴谷地的山水之间总是被一层薄雾笼罩。打破这片宁静的是这道并不刺眼的阳光。它让这片大地重新焕发了生机,新的一天就这样在秦岭与巴山之间徐徐拉开了帷幕。
(7:00 洋县 华阳镇)
画家王维果,今年45岁。在这个秦岭腹地的千年古镇他已守候了五个春秋。在他看来清晨是一天中最重要的时刻。因为他的模特习惯在此时一展身姿,而他也已适应了这个大牌的生活习惯。
(7:35 佛坪县 秦岭腹地)
23岁的何鑫已经参加工作3年了。他并不是一个厨师,所做的也绝非家常便饭。因为用餐的对象十分娇贵,所以每样食材他都是精心挑选,绝不敢有任何马虎。
(8:00 汉台区 兴元湖)
约翰尼斯和他的团队每天早上都要讨论一下今天的工作安排。这个在国际上享有盛名的城市规划团队来汉中工作已有一年有余。他们现在负责的项目是一片占地面积27.7平方公里的全新开发区域,政府希望把这里打造成一片宜居的生态示范区,但在开工之前他们先要解决两个湖心小岛上居民的去留问题。
8点10分,华阳镇的“大牌演员”如约在水边出现。王维果和他的相机此时早已做好了准备。镜头中的主角名叫朱鹮,又名朱鹭,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国际一级濒危物种。
从1964年~1981年,朱鹮在世界上消失了17年的时间,当学界普遍认为这个在地球上生存了六千万年的物种已经消亡的时候。奇迹在汉中上演了。
1981年的5月23日,在汉中洋县金家河,人们找到了正在营巢的七只朱鹮,那也许是地球上仅存的七只朱鹮了。这个爆炸性的新闻在世界各大媒体公布之后,触动了全球生物科学界的神经末梢。朱鹮成为了新的国宝!汉中也成为了孕育国宝的天堂。
汉中的国宝不只是朱鹮。何鑫的食客名气则更为响亮。8点30分是一天中的早饭时间。这只6岁大的熊猫十分喜欢何鑫准备的早餐,它与那部电影中的熊猫同名,也叫“阿宝”,但那位“功夫熊猫”却没有在树上吃早餐的习惯。
何鑫说秦岭熊猫与四川熊猫最大的不同是其头部更圆更像猫,而四川熊猫则更像熊。汉中的佛坪县是秦岭熊猫的主要聚居地,自1978年起成立的“佛坪熊猫保护区”是世界上纬度最靠北的熊猫保护区。而何鑫所在的熊猫谷则是野生熊猫的庇护所。
同样是庇护所,小岛上的居民却是不请自来。在约翰尼斯的规划图纸中有一片幽静的水域,名叫兴元湖。这里曾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建造的一座小型水库,但不知何时水中央的湖心岛上聚集了许多白鹭。这些逐水而居的精灵在这里安家落户,繁衍生息,一晃三十多年的时光,湖心岛变成了鸟岛,而约翰尼斯和他的团队现在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如何在维持这里生态环境的基础上,营造一个可持续发展的宜居家园。
在汉中,人与动物的故事举不胜举。这里的人们把这些自然的精灵看作是生活中的朋友一同享有着这片土地。也正因如此这里才会有秦岭的四大国宝,才会有朱鹮重生的奇迹。自1981年起,汉中为保护朱鹮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无论是封山育林还是严禁盗猎,都对这一物种的繁衍起到了积极作用,由于朱鹮喜欢在农舍田埂边捕食,汉中人便在其栖息地内不再使用化肥农药。秦巴之间形成了一片纯天然的绿色家园,朱鹮也摆脱了物种灭绝的危险。
在王维果的画室,他把镜头中的朱鹮用水墨丹青浸染上了另一份洒脱与灵动。在他看来这个有着凄美身世的精灵正是他创作的源泉。在他笔下朱鹮仿佛是那涅槃的凤凰,而凤凰栖息的梧桐便是汉中这片土地。
【王维果采访】
这个朱鹮我感觉到它的珍贵在于我觉得它给人类很多启示,二十多年前人们发现朱鹮时才有七只,你想通过这么多年洋县、华阳这些群众对朱鹮的保护,它现在有两三千只,它是人类干预自然保护自然保护动物最成功的一个范例之一。
如果说王维果爱上朱鹮是因为艺术家对美好事物的向往,那么何鑫来到熊猫谷则源自一张二十多年前的照片。照片上的老人正在用婴儿的奶瓶救治一只与亲人走散的熊猫幼崽,那个老人叫何长林,是何鑫的爷爷,而那个奶瓶则正是当时不到一岁的小何鑫正在使用着的。
22年弹指一瞬,婴儿已变成了眼前的青年,他因爷爷的心愿来到保护区,来到熊猫谷。这里没有缤纷的娱乐设施,也没有优越的工作环境,每天的辛劳只为坚守一个承诺,那是爷爷临终的嘱托,也是这片土地赋予他的使命。
约翰尼斯的使命体现在他设计的图纸之上,那两座白鹭栖息的鸟岛将被永久保留,而曾经的兴元湖也将被重新规划。这里将成为一片拥有3900亩水域, 8个渡口,两条轴线,三大片区的自然生态示范区,而汉中悠久的历史文化也将在这里一一体现。
【约翰尼斯采访】
未来我们计划将这里打造成一片拥有完整水系的生态示范区,届时这里的居民可以亲自驾船穿梭在不同的渡口之间。观光旅游、休闲度假、文化娱乐、教育培训、医疗保健、养老养生、艺术加工等环保产业是这里的核心价值体现。而依托汉中悠久的历史文化我们还将重点打造一个汉文化博物馆群,因为汉中的历史也是不容忽视的。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自然山水和历史文化完美的结合成一片宜居的生态家园。
兴元湖的改造映射出汉中悠久的历史文化,也得益于此处宜居的生态环境。这里曾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为地球上同纬度生态最好和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之一。在汉中,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面积约12万公顷,全市森林覆盖率为52%,秦岭和巴山像两个巨大的绿色宝库维系着这一方水土。
眼前的这一群人已经在这座宝库中行走二十多年了。他们熟悉这里的一切,哪怕是一棵树,一条小溪或是一条山路。昨晚秦岭中的大雨让山间的溪水暴涨,为今天的巡视任务增加了难度。
与在秦岭徒步巡视的护林员不同,通向巴山的这条山路则不会受到溪水的影响。已有二十多年摄影经验的杨钧再次来到这大山深处,今天他要拍摄一张特殊的照片,拍摄的对象是一条深藏在巴山中的巨龙。
相对于秦岭的巍峨,巴山则略显灵秀。在这片巴山的丘陵地带,云雾之中的茶园此刻正在上演一场与时间赛跑的竞赛。采茶这项劳作千百年来只能用手工完成,现在是当地人一年内最忙碌的季节。因为在汉中只有在清明前采摘的茶叶才被称为汉中仙毫。此茶无论品相或是口感在国内都是屈指可数,当然其身价也是相当可观。
秦岭的高山密林中是不产茶叶的,但是各种奇花异草却是遍布其间。植物专家学者称这片秦巴谷地为“天然的物种基因库”,其中仅种子植物就有2564种,这里不乏名贵的中药材和珍稀物种。勉县武侯祠的旱莲是迄今世界上发现的唯一一株旱莲。西乡县午子山的白皮松则被称为“绿色的国宝,活着的文物”。现在,巡护员向定乾正在为一簇刚刚开放的山花进行拍照记录,这项工作可以为日后研究秦岭的植物分布留下第一手材料。
同样是影像的纪录,53岁的杨钧此时也已做好了准备,他的拍摄对象是近年发现的一处地质奇观。这种如鳞状的巨石静卧在这里已有几亿万年的时光,地质学家把它称为“中华震旦角石地质遗迹”,而当地人则把这里叫做“中华龙山”。如此环形的山体要在一幅作品中全景展现,从前还没有人尝试,杨钧决定使用一种特殊的拍摄手段,完成一件献给大山的礼物。
在汉中,特有的地质结构,形成了诸多奇异的自然景观。盆地南面的巴山在水流的作用下形成了无数的断崖峭壁及山体溶洞,这种奇幻的世界在这里随处可见。盆地北面的秦岭最早形成于四亿多年以前,后经无数次的地壳运动,才形成了现在的模样。它的主峰太白山海拔3771米,在其周边分布着无数大小不一的山峰,形成一个带状的天然屏障,山南山北的气候、植被都有着明显的差异。在北坡的山林还被残雪覆盖的时候,南坡已呈现出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人们跋山涉水置身在这秦巴之间,为的是在此远离都市的那一片喧嚣。大自然亿万年造就的奇异景观已成为这片山水留给人们的宝贵财富。
汉中的茶叶几千年来也创造着难以估量的财富。这山间云雾之中的清新茶园自古便是汉中的一张生态名片。这里采茶制茶的历史始于商周,兴于秦汉,盛于唐宋,繁荣于明清。在中国跨越千年的“茶马互市”中,汉中的茶叶扮演了重要的角色,现在茶园中这种源自汉代宫廷的茶艺表演便是追忆那段历史的最好所在。
【专家采访】
汉中的茶叶有名是与它的生长的气候带有很大关系,我们知道它应该是在茶叶种植方面应该是最北的一个这个地方了,那么由于它偏北,所以的话它的生长季和年积温就不如主产茶区的那些地方的积温高。因此它的茶叶应该来讲,质地比较厚,而且它的有效成分的含量也比较高。
高品质的茶叶产出对土壤、水源、环境等自然条件要求很高。陕西给人的第一印象往往是黄土高原的辽阔壮美,但在这片秦岭以南的汉中盆地,清新的环境和秀美的山色却是千百年不变的永恒旋律。
在反复的尝试过后,杨钧用拼接摄影的方法完成了今天的创作,他为中华龙山拍摄了第一幅全景照片。这些藏于深山幽谷之中的奇异景观是他多年猎寻的目标。他希望让更多的人知道,秦巴之间还拥有如此多的自然瑰宝等待人们去探寻其中的奥妙。
汉中的山水需要像杨钧一样的记录者,也需要像他们一样的护林人。当太阳的光线隐没于秦岭的巨大山体之后,向定乾和他的队友们也结束了今天将近九个小时的巡护工作,而你很难想象这些用生命与森林为伴的人,曾经却是这里的破坏者。那时这里是经营木材的“长青林场”,他们的角色是伐木工人。现在这里叫做“长青自然保护区”他们的角色是森林的保护神。
【向定乾采访】
那个时候是伐木,为了创造经济效益,现在是保护这里的森林让基地恢复,保护好这里的野生动物,让野生动物有一个特别舒适的安全的家园,两种是完全不同的性质,现在可能会比以前显得更寂寞更孤独一些,但是意义不一样,这个比以前更有意义,以前是破坏性的,现在是为了咱们子孙后代,保护好秦岭这块熊猫最后的家园。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一年春夏秋冬,时间的节拍在这片土地上周而复始。从远古直至今日,这里的人们始终遵循自然法则,呵护着这些秦岭与巴山的馈赠。
王维果的心愿是用他的画笔让更多的人爱上这些翱翔于天际的精灵。向定乾他们也还将一如既往的坚守在那条崎岖的山路之上。何鑫希望他的阿宝能够早日产子,他也能像爷爷那样把熊猫的故事传给他的子孙。而约翰尼斯和他的团队也将继续完善他们的宏伟蓝图,在此打造一片与世界接轨的宜居家园,让自然的生态水网与新兴的城市建设相得益彰,让悠久的历史文化与全新的宜居家园相映成趣。
汉中曾经因为一条大江成为地球上人口最多民族的命名之源,也因为两座大山的包围成为了偏安一隅的世外桃源。这片山水走过了无数圣贤的脚步,岁月中它也承载了太多的家国梦想。当我们远离那些历史的尘埃,再次回望这片土地的时候,你会发现这里青山绿水依旧,花香鸟鸣依然,自然的赠与是汉中最宝贵的财富,而宜居的家园则是这里的人们正在用双手描绘的美好未来。